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色的男子,唇角噙笑,一身青衣金絲鑲邊,煢煢而立,在明燈耀耀的夜色中,風華不二,花容天下。他啟唇輕喚:“夫人。”

清挽望著他,心裏有好多細細小小的聲音都是他纏綿悱惻的輕喚。

夫人。

夫人。

夫人……

“清挽。”低沈的聲音近在耳畔,她一回神,便已在男子懷中,熟悉的懷抱,沈靜的心跳,淡淡的竹香,溫暖的氣息,這一切,突然讓清挽有些貪戀。

“夫君……”她不知此時能說什麽,她只想喚他。夫君,夫君。是她一人的夫君,是她一生的男人。他們要相扶一世,白頭到老。就是這個男子,白爻國的丞相,百姓心中的神,她幼時相遇的少年。

“夫君。”

“嗯。”

“夫君。”

“嗯。”

“夫君。”

“……”顧南城無聲輕笑,低下頭去望著她,“我竟不知,夫人眷戀我至如斯。”

清挽面色微紅。

兩人相擁,靜靜佇立,河燈搖曳,波光瀲灩。景不醉人人自醉,莫道消魂是相知。

“夫君,我們去哪兒?”擁擠人群中,她被男子護在懷中,妥帖而又安全。

“放蓮燈。”

小巧精致的蓮燈上,男子的字俊秀不失霸氣,溫潤的筆鋒中隱隱可見深沈。

情不知所起,一往而深。今世相執手,花結同心。

青色蓮燈同其他河燈一起,飄向河流中心,明明滅滅的燈光,讓清挽宛如幻覺。

情不知所起,一往而深。

情起,情深。

她一直以為他對她是沒有男女心思的,他愛她,他護她,全都是因為他們成了親,她是他妻子,他正在盡一個丈夫的職責。而不知何時,他存了這般心思呢。而自己又是何時,亦有了別樣想法呢。剛才她打開小門,看見立著的男子是他時,她竟發現她內心是歡喜的,是輕松的,是覺得理應如此的。她既沒有深究為何他這麽早便出了宮,亦不去探尋恰恰便在他們轉蓮樓之時他出現在了這裏,更不想知道是巧合還是刻意他們就在此時相遇。她只願意去相信,他們正被上蒼祝福,會一生不散,相扶一世。

顧南城,字昳華,外人尊稱他為南相。她終於可以心安的把他當做自己真正的夫君了,或許她還並不清楚這是否就是男女之愛,可是,此時此刻,她是真心想和他攜手到老,共度一生。

她將小毫接過,素手一動,提上字。

昳華,清挽,白頭到老。每年此時,還願河神。

如此直白簡單。一如她明凈透徹的心。她是一個勇敢的女子,情感在她眼裏,不會藏著掖著。是如何,便如何。她願試著去知曉什麽是男女之愛,她願用男女之愛來愛她身旁這個男子。

顧南城神色一動,深沈的目光似要望到她心裏去,出口的聲音亦不像平常,好像極力在壓抑著什麽:“清挽可知,這代表什麽?”

“自然知道。”清挽亦望著他,綻放一抹顛倒眾生的笑,藕臂輕擡,環上男子,兩雙眸子對上,她一直笑著,神色平靜坦然,不怕他直視,“夫君,我累。”

下一刻,男子打橫抱起她,神色恢覆如常,笑道,“那便回府吧。”

“今晚有得你累的。”

他們身後,是璀璨晶耀的滿滿一河的蓮燈,一些熄滅,一些又被點亮。酒樓上的歡聲笑語,小攤上的吆喝販賣,花街上的淫詞艷語,它們一齊組成了這個美好的夜晚,近圓的月兒,灑下溫柔的月華,柔和了磚瓦的棱角。

夜,還很長。

“唔……”雙唇相貼,,唇齒相纏,帳內氣溫徒然升高,熱得她雙眼迷蒙。他的發絲絞上她的,絲絲環繞,再也分扯不清楚,雪白的胴體溫暖雪白,在他掌心裏化成一汪春水,軟得柔弱無骨。掌心的薄繭覆上細膩柔滑的肌膚,引來女子一陣輕顫。“昳華……唔…”女子的話還未說完,雙唇便被噙住,熱熱的呼吸縈繞在她耳邊:“嗯?”那聲音性感低沈,有隱藏不了的□,大手未停,覆上她的柔軟,清挽臉紅了,闔上眼睫,雙手抱住他。昳華笑,漆黑如墨的眸子裏情意蕩漾,他朝她耳邊輕輕吹了一口氣,喚道:“夫人……”那聲音裏纏綿悱惻的情意聽得清挽渾身一軟,下一刻刺痛的感覺從□傳來。

“啊……”

溫熱的吻落下來,吻去她眼角的淚,“別怕,清挽……”

他帶著她一步一步去適應,痛苦之後是歡愉,陌生的情潮環繞著她,耳畔是潮聲,是他一聲一聲暗啞的低喚,夫人,夫人,夫人……

似有煙火盛開,啪的一聲,滿眼的五光十色,絢爛奪目,晃得她不知身處何地,只覺得身輕無物,飄然欲歸。

她被男子箍在懷中,肌膚相親,密不可分,好似兩人本就是這般一體,今日契合如斯。

清挽動了動,□一陣漲疼。男子悶哼一聲,將女子緊緊抱著,□未退,他道:“夫人若想再來一次,為夫是沒有怨言的。”清挽默,朝他懷裏靠了靠,尋著一個舒適的位置,便呼吸漸輕,疲憊睡去。

男子嘴角含笑,就這般望著懷中女子直至天明。

她所求,不過自由;他所求,不過她。十年前的相遇,就註定了她會是他的。而現在,她在他懷中,真實的是他的。這般美好,這般滿足。

☆、出使華辰

次日早,清挽睡成日上三竿才起。顧南城已上早朝。冬兒進得屋來,伺候她梳洗,看見小姐身上的青青紫紫,俏臉微紅。

“小姐,昨日你選中的花花匠們已經種上了,聽春花秋菊說,丞相爺這次,可是花了很大的功夫呢。”冬兒細細梳理著清挽的頭發,嘴裏歡喜的說個不停,“往年那些個地方官想巴結丞相府,送過很多奇珍異寶,都給咱們丞相大人不動聲色的退了回去,今年也不知道從哪兒聽來風聲,說丞相大人在收集花卉,於是都差人將本地最好的獻來了丞相府。還有那些灑錦,是昨個兒罷朝後丞相大人親自去皇上寢宮移來的……”

清挽心中一動。去皇上寢宮移的?皇帝的寢宮,豈是外臣可以隨隨便便入的?顧南城雖是丞相,但畢竟不算皇家,君臣之禮,該顧及的還是要顧及的。傳聞說,皇帝是極其喜愛灑錦的,使臣相邀,亦不願割愛半分。而他又是如何,如此便得到了?

權高懾主。

當這四個字浮上清挽心頭時,身子一震。

先皇共有三子,嫡長子韶禎,寬厚仁德,做事中庸,資質一般。二皇子韶季,果敢勇斷,滿腹才學,朝中老臣曾遞過廢嫡長子立二皇子的折子。三皇子韶宗,未滿三歲便不慎失足落水,溺水生亡。因為古訓不可違,後來先皇便立了嫡長子為太子,二皇子叛亂,將當時支持大皇子的顧相一家滿門滅口,,而顧南城,是唯一的遺子。先皇察覺及時,迅速斷了韶季後路,禦林軍出動,將叛子緝拿,這場風波逐漸平息。太子念顧家滿門忠義,上位後對顧南城大加提拔,爾後一步一步官至丞相。如今,滿朝百官,至少有三分之一是南相親信,權力之大,當今王朝無人能及,真真是一人之下,萬人之上。

有太多人願為一官半職俯首稱臣,成為蕓蕓眾生,那便讓我,站在天子腳下,成神。

她想到十年前顧家被滿門滅口之時那個少年說的話。稚氣未脫的臉,隱隱可見如今的風華,目光無喜無怒,漆黑如墨,宛如地下修羅的冷冽表情,一直清晰如昨。

她曾擔心這場家族滅門是否會帶來另一個顧南城,仇恨的,冰冷的,不會笑的顧南城。可是自那天之後,什麽也沒改變,他依舊和熙如春風,眼角眉梢,無一處不是柔和,越發的俊逸隨然,越發的沈穩內斂,只是再也看不透他微笑為何。他的才情盛名,也漸漸在朝中凸顯出來,,清除二皇子黨羽,他全權操辦,幹得漂亮,連先皇也說“憾不是吾子”。先皇駕崩,新帝即位,朝綱不穩,是顧南城一直站在新帝身邊,廢舊習,行新政,將白爻國帶到如今的地位。所以,他受當今皇上器重,大權在握。

可是,這權,是否太大了點?

午膳準備之時顧南城下朝歸來,聽說清挽在後花園乘涼,褪了朝服便朝那邊走去。灑錦專用一個小蓮池種在水塘旁邊,菡有四個花苞,一朵正盛放,清挽便叫人專門安了一個軟榻子在蓮池附近的柳樹下,既可以乘涼,亦可以賞花。顧南城到的時候,清挽正閉眼假寐,微風吹拂,裙袂飄揚,香遠益清,好一幅美人納涼圖。

“夫人。”

她睜開眼來,男子一如既往嘴角含笑。

“雖說為夫不忍夫人長途跋涉,但更不堪分離之苦。所以,夫人,後日我們便要啟程去華辰了。”

“去華辰?”清挽重覆。

“嗯。三國使節來訪,為示白爻和平邦交,朝中派了三名大臣分別回使三國,為期三月,秋分之時返程歸國。”昳華嘴角笑意加深,“清挽可願同為夫一起去看那漫山遍野的三色堇花開?”

湛湛天地間,他們盈盈相望,一個溫潤如水,一個淡如飄雲,兩心相知,攜手天下。

“夫君在哪兒,清挽在哪兒。”

女子清亮秋眸裏是男子飄逸的青色衣袂,涼風習習,亭亭孑立。

許府。

“出使中晉?”許櫻蘇望著把自己叫到書房來一臉嚴肅的父親,不懂為何。他才從昆侖山上下來多久?如此關乎兩國交往的大事,皇上怎麽會想到讓他去做出使大臣?況且,兩國邦交,豈能兒戲,稍有不慎,便會引發國家戰爭,歷來這些事情,都是交給朝中德高望重的老臣做的,他一介平民,還未曾想過接下尚書大人的位子,皇上便這般急不可耐的委以重任?

“爹……能不去嗎?”許櫻蘇不滿嘀咕道,“……明日我還要去找清兒呢……”

“聖旨明日便下,你覺得可能嗎?”許老瞪他一眼,撫須說道。

“為何皇上會特意指派我去?”

“……是南相提議,為的是讓你們這些官家子弟出仕磨練,為國培養棟梁之才。”許老略一沈吟,“想來也是用心良苦,京城中貴族紈絝子弟大多不學無術,整天游手好閑,這般下去,白爻定是要毀在你們這一代手裏。出使別國,雖任務艱辛,但也能讓你們懂得天下之大,無奇不有,亦學會謙卑,為官之人,切記狂妄自大,目中無人。南相這次能提到你,讓老夫很驚訝。蘇兒,你二十年未曾下過昆侖山,為人處世,太過單純了些,這次的歷練,或許能讓你快速成長。好好經歷,別讓爹失望。”

南相?顧昳華?

“那出使另外兩國的人都有誰?”

“南相以身作則,出使華辰;兵部狄大尚書之子狄簡出使西涼。”

聞言許櫻蘇神色一萎:“南相也去?……也就是說,清兒會跟他一起去……”

“蘇兒!”許老一聲厲喝,神色是他從下山來從未見過的嚴厲,嚇得他心中一驚,“‘清兒’‘清兒’這般親昵像什麽話!宋清挽的閨名是你叫得的嗎?她是丞相夫人,是你我惹不起的人,你可以客氣交往,但決不能存上非分想法……”

“好啦好啦!”許櫻蘇將頭搖得像撥浪鼓,打斷他的話,“出使中晉還有很多事情要準備,我走了。”說完也不等許老回話,徑直跑出去了。

許櫻蘇出了許府,直直朝丞相府跑去。

不管,他就想見到清兒!

橫沖直撞一路,他衣冠不正,稍顯狼狽,未等人通傳,便跑了進去。

“清兒清兒……”

“清兒清兒……”急急的聲音裏已帶了顫音。

三個月。

三個月看不見她言笑盈盈。

三個月聽不到她溫聲軟語……

這是多麽難過的事情。

清挽擡起頭,一團藍色的影子就撞了過來,青衣一閃,她被人掠到一邊護在懷中,是熟悉的竹香。

“許小公子這是?”男子的聲音不急不緩,好聽舒暢。面上笑容,隨之減了三分。

許櫻蘇眼睛一眨,豆珠兒便落了下來;“清兒……怎麽辦,我要出使中晉,三個月見不到你……”

清挽聞言先是一楞,爾後又是一笑,安慰道:“三個月而已,轉瞬即逝。茱萸花開之時,重陽節至,那時我們便又相逢了。”

會很快嗎?

會嗎?

可是為什麽全身的血液都在告訴我,那是一段很難熬的日子。

許櫻蘇無法理解這般奇怪的感覺來自何處,悶,疼,渾身沒一處地方輕松自在,好像中了毒針,刺得骨頭都感覺到痛了。

見他神色有異,清挽走過去,蹙眉問道:“櫻蘇,怎麽了?”

看著近在咫尺的容顏,許櫻蘇委屈道:“……清兒,我舍不得你……疼……”未說完便又是兩顆晶瑩剔透的淚。

清挽一嘆,掏出手絹來,細細拭去他臉上的淚,說道:“櫻蘇,我雖喜愛你單純童真的性子,但如今你已不是在昆侖山上,這個世間,除了你自己,除了好人,還有壞人,還有很多會傷害你至親的人。你是男子,便應當有男子的擔當,男兒有淚不輕彈。尋常分離,人生有很多,但正因為有分離,所以才有重聚。櫻蘇,三月之後我們再相見,我希望你還是你,但你又不是你。你能嗎?”

男子低眸半晌,擡起頭來深深望了她一眼,未說一字便掉頭跑開,就這般消失在丞相府。他風風火火來,亦風風火火去。來之時無人知曉他在想些什麽,去之際亦無人知曉他在想什麽。

清挽回過頭去望著昳華,表示疑問。

昳華笑,將女子圈在懷中,語道:“由他去吧。”

臨行前要準備的東西很多,清挽一時無法□,想到後日便要離開白爻,怎麽說也應該通知白桑桑一聲的,便叫冬兒去一趟夢君閣,冬兒回來後卻說白桑桑昨晚白蓮節後便自己贖身離開了夢君閣,無人知曉她去了哪裏。

清挽有一些發楞。

離開了?

為何連她也沒辭行?

“好像是因為白桑桑失散多年的弟弟出現在中晉,她忙著去尋找,所以來不及跟你告別。”昳華進得屋來,將手中的飛鴿傳說遞給她。

“桑桑有一個弟弟?”

“嗯,她五歲時家中失火,兩人失散,自此便音信全無,白桑桑多年來一直在找他,這也是她願意留在夢君閣的原因。”

“原來如此。”清挽一嘆,“轉眼便要各奔東西,也不知這一趟出使華辰,是好事還是壞事……”

暮色中,火燒雲艷麗如斯。

☆、路上

丞相府門前,大批人馬準備就緒,除去專門為華辰國進獻的禮物外,有三輛馬車是專門為丞相夫人的日常起居服務,“出門在外,一切從簡”的定律貌似並沒有影響丞相大人的選擇,在丞相府中如何,行走路上便如何。若不是規定了使臣隨行人數,想必連經常服侍清挽的那班人馬也會原封不動的搬來。

“有將近十多天的時間得呆在車上,夫人將就一些,路上驛站我已提前吩咐人前去打點,但還是不比在丞相府,清挽若有什麽不適地方,一定要讓我瞧瞧……”

清挽笑,望著身旁突然有些話多的男子,止住了他的話:“昳華,你還在我身邊。”

顧南城頓住,覆又跟著笑起來,說道:“也是。”便不再提醒,擁著她出了丞相府大門。華辰來使立在馬車旁邊,一身尊貴的絳紫色,襯著人玉樹臨風,妖冶的丹鳳眼微微上翹,有一種清挽無法細說的風情,這個人似邪似正,搖著一把血玉做的玉扇妖嬈的望著她。

清挽心中微微不適。講不出來為什麽,只是直覺告訴她有危險。但人家畢竟為華辰來使,亦不好當面表現,清挽微微一笑,轉過目光落到別處。

紫衣男子拱手作揖,施禮道:“得丞相大人親自回使,華辰萬分有幸。”

“司徒大人言重了。”顧南城回禮,微微點頭。

他雙臂一擡,將清挽抱上車去,簾子拉好後,回身語道:“一路上勞煩司徒大人了。”

“客氣。”司徒瑾笑,風情萬種,“傳聞白爻南相寵妻如命,今日一見,果真名不虛傳。”

聽出語氣中的諷刺,顧南城亦不惱,微微笑道:“我今生只有這一位妻子,她伴我,知我,同我共度一生,我為何不寵?”

司徒瑾一楞,眼中輕浮之色掩去,敬重拜了拜,說道:“剛才失禮,望南相海涵。”

華辰是一個崇尚一心一意的國家,在四國之中,只有華辰實行的一夫一妻制,國家法律更是嚴苛規定,男不二婚,女不二嫁,若是有違,淩遲處死。所以華辰人在擇偶之時格外慎重,若要成親,定是懷有一生一世的想法。他們瞧不起其他三國中三妻四妾的男子,女子都不願外嫁,所以華辰的血統,算是四國中最純正的一國。

“司徒大人不必如此。時辰不早了,還是早些上路吧。”

於是長長的隊伍,慢慢啟程。

無人看到長街酒樓之上,一藍衣男子望著隊伍漸漸出了城門,直到再也看不到一點兒影子,直到夕陽下落,亦不曾挪動半分。

“主子,再不走就晚了。”

“主子……”

一重山,兩重山,山遠天高煙水寒,相思楓葉丹。

轆轆馬車行。

清挽這十六年來,除了呆在京城將軍府,便是女扮男裝一年兩次去淮州,更遠一點兒的地方,她從未曾想過,亦不敢想。而如今,不僅去了更遠一點兒的地方,還出了國界。一路上的風土人情,讓她大開眼界,比在書本上看到的生趣得多。在清挽的堅持下,昳華許了她穿男裝,每到一個城池,清挽都會便裝出行,瀏覽當地的風景名勝,昳華自是陪著她一塊兒,兩人一路上游山玩水,原本十天的行程,生生的變成半個月。司徒瑾亦不催,偶爾會同他們一起,充當半個解說人,之所以是半個,是因為昳華知道的實在太多,有些連身為華辰國子民的自己都不知道,而他信手拈來,講得又有趣又新奇。半個月相處下來,司徒瑾心中感嘆,此人為友,華辰之幸;此人為敵,華辰之憂。

還有一座城池便到華辰國都了,天色將近,大隊人馬在城中驛站安頓下來,明日再行啟程。司徒瑾在客房之中蘸墨寫了一張紙條,卷好放進特制小筒之中,再將小筒綁在信鴿身上,打開窗,將鴿子拋了出去。信鴿撲簌了幾下翅膀,便飛上天空,隱入暮色裏。

人到。攜妻。

清挽在等昳華沐浴之時,因為太過疲累,趴在桌上睡著了。隱隱感覺臉上有什麽東西拂來拂去,輕柔而悱惻,她笑:“昳華。”然後睜眼,笑容僵住。

司徒瑾含笑望著她,負手而立,說道:“清挽很失望?”

她抿唇不語,直直望著他。一直淡然的臉上有了一絲冷。

司徒瑾收斂笑容,說:“清挽半月來對我不冷不淡,時時避之,為何?”

“司徒大人說笑了。”

“清挽……”他喚,神色有片刻迷蒙。這是多美的女子,巧笑倩兮,流雲若兮。自從白蓮節相遇之後,便一直縈繞在心間,揮之不去。

“司徒大人來,所為何事?”她將袖口褶皺撫平,淡淡道。

“清挽對我的態度,實在令人費解。”他不甚在意的笑,這笑,其意不明,“清挽這般的女子,可曾想過與人共侍一夫?”

清挽心中一驚,面上表情又寒了一分,悠悠道:“華辰是想聯姻?”

“是,如何;不是,又如何?”

清挽擡眼望他,而後撇下目光,漫不經心道:“能如何。自然共事一夫。”

男子神色暗了些許,說道:“可是華辰國的女子都是驕傲的。她們不願同其他女子共事一夫。清挽你說,若是華辰皇上賜婚,你會如何?”

清挽笑,“華辰有華辰的驕傲,白爻有白爻的驕傲,而我,有宋家祖宗的驕傲。你說,我會如何?”白爻鎮國大將軍的名號,可不是用來唬小孩子的。

“司徒大人,我未曾想過要把這些話說出來,但是你既然問了,我亦真心相告。”清挽起身,“我宋清挽這一生,只嫁一人,他不負我,我亦不負他;他若負我……”

“如何?”司徒瑾問道。

“……我亦不負他。”

司徒瑾楞住。

清挽回身一笑,“決定嫁給一個人之時,便是自己已做抉擇,不管結果好壞,都需承受。若他負我,是我自己未曾看透他的本來面目。這件事情,怪得了何人?況且……”女子語鋒一轉,道,“為何你會覺得,清挽的夫君,不是一個驕傲的人呢?我願執手天下的那一個人,才情定是無雙,他不會三心二意,他的驕傲,不允許。”

他的驕傲,不允許。

我今生只有這一位妻子,她伴我,知我,同我共度一生,我為何不寵?

他突然嫉妒起他們來,這般一對全身心熱愛對方的夫妻,不猜忌,不懷疑,懂彼此,知彼此,人世間能有幾對?偏偏他們相遇了,偏偏都是絕世無雙的人兒,如此般配,如此琴瑟和鳴。老天是否在某種程度上,稍稍偏了心?

掩去眼中神色,司徒瑾一笑,拱手道:“但願如此。”

話才說完,一身白衣的顧南城便推開房間門進了來,望見司徒瑾,亦不驚訝,淡淡說道:“司徒大人有要事相商?”

“不,只是明日便到國都,四公主之前曾飛鴿來說,她仰慕南相盛名已久,若是有幸,想要見見傳聞中傳奇的男子。亦想知道,是何其幸運的女子,能和南相結為夫妻,得其百般寵愛。司徒只是想問問,南相是否賞臉?”

“那是自然,四公主相邀,豈有不去之理。華辰國宴上,期待與四公主的初見。”

客氣了幾句,司徒瑾便離開了,昳華將女子圈在懷中,問道:“司徒同你說了什麽?”

兩人都是心思通透的人,這官方的說辭,自然都是心知肚明的,清挽亦知不可能瞞過他,於是開口道:“司徒大人問我,是否願意同其他女子共事一夫。”

“哦?”昳華眉心向上挑了挑,問道,“清挽如何答他?”

“自是願意的。”

擁住她的手臂緊了緊,昳華笑,眸中神色不甚分明,“真心願意?”

“真心……不願意。”清挽笑,擡頭看著男子,“你是我的夫君,為何要與人共享?”

在她眉心懲戒似的落下一吻,昳華笑道:“無法無天。竟敢戲弄起你夫君來了。”

“夫君剛才可是緊張?”

“自然不是。”

“為何不是?”

“不為何。”

“為何不為何?”

“不為何為何不為何。”

“……”

“……夫人,該就寢了。”

“夫君今晚小榻上將就一晚可好?”

“自然不好。”

“為何不好?”

“不為何。”

“為何不為何?”

“不為何為何不為何。”

“……顧南城。”

望著氣惱的女子,顧南城心中柔成一片,笑道:“夫人可知為何白爻這次回使華辰選用的都是年輕英俊的男子?”

“為使兩國永結秦晉之好?”清挽心思一轉,自是再明朗不過,“白爻如今物阜民豐,國富民強,斷然不會怕了三國,自然亦不會自己先提出用這般法子來平衡四國關系。如此一來,想必是三國使臣聯合提出罷。”

“是了。三國使臣曾一同私下裏找我商議過此事,府裏有皇上的密探,此事皇上私下裏也知曉,我上朝之時便將此事公明化了,皇上表面上是應和我的提議,讓年輕一輩見見世面鍛煉才幹,實際上,亦是有此打算的。聯姻一事好處甚多,對內,可分散六部勢力;對外,亦可安邦。”

“……這便是說……”心中一緊。

“夫人。”打斷女子的話,昳華笑道,“我自是不一樣的。”

清挽臉色微紅,惱道:“……我又沒問。”

“但是為夫想說。”

“夫人不用擔心,為夫此次只是單純回使,並無聯姻打算。”

“不會讓夫人與其他女子共侍一夫。”

“顧南城心中只有一人。”

“那人便是……”

“…………睡罷。”

“睡小榻?”

“隨你。”

“為夫想和夫人在一起。”

“……隨你。”

“替為夫寬衣。”

“…………”

“……那便為夫替夫人寬衣吧。”

“……顧南城。”

“為夫在。”

“…………”

燈滅。一室纏綿。

作者有話要說:以後三千作為一章,然後還是每天一更吧。

= =、速度神馬的,真心表示有點兒浮雲。

☆、月老簽

第二日一大早,整裝待發。

顧南城將懷中還在沈睡的女子抱上馬車,姣好瓷白的臉上,眼下有些淡淡烏青。司徒瑾站在一邊,看著女子脖頸下一寸歡愛的痕跡,妖嬈的鳳眼微瞇。

“走罷。”

馬鞭一揚,馬兒走動。大隊人馬翻身上馬,朝國都進發。

馬車的顛簸弄醒了清挽。她悠悠睜眼,發現自己已在車上。

“早安。夫人昨晚可睡得好?”

清挽面色一赧,說道:“……還好。”

“寅時入睡,也還好?”

清挽默,昳華笑。

車內半晌無語,平靜恬淡的氣流靜靜流淌在他們之間,時光安好。

不一會兒女子疲乏睡去,昳華將其攬在自己懷中,亦閉眼假寐。

轆轆車聲,靜謐如斯。

隱隱可見華辰國都的輪廓了,再行半個時辰便可到達城門,離家數月的華辰將士們,情緒都有些激動。一向面無表情的護衛軍,臉上神色都緩和了一些。清挽早已醒來,撩開簾子欣賞一路風景。瞧見前頭某山頭人影不絕,煙霧寥寥,轉頭問道:“那是一座小鎮嗎?”

隨行的士兵聽見清挽問話,忙咧開笑容回道:“夫人說的是那月老廟罷?那可是華辰最有靈氣的月老廟,年輕女子都愛去那兒祈求姻緣呢。”

原來是月老廟。清挽道了謝,朝那方向望了一眼,人影幢幢,香火旺盛。放下簾子,便見昳華噙笑望著她,他說;“月老廟倒是個好去處,今天舟車勞頓,想必夫人已累了,明日我們便去拜拜月老,可好?”

“為何?”

“謝謝他指給我一位這麽好的夫人。”

清挽笑,說道:“好。”

這一路來,她已經聽慣了他偶爾的露骨之言,或許是遠離白爻,他們都很放松,甜言蜜語,理所當然。

到了城中,昳華和清挽暫住司徒府,三日後進宮朝見,辦國宴,與民共同歡迎白爻來使。兩人好好休息了一日,第二日清晨,吃罷早膳,兩人便出了司徒府,雇了一輛簡易的馬車,朝城郊駛去。

顧南城望著一身男裝的女子,無奈道:“清挽,我們這是去拜月老廟……如此穿著,叫人看到,會被誤會……”

清挽笑;“昳華不敢?”

顧南城挑眉,“但願清挽不會後悔。”

“自然。”

這個女子呵。

進了月老廟,到了求簽處。清挽跪下,虔心求簽。輕輕搖晃,一支竹簽落下來。

月老簽第八十五簽。

清挽起身,將簽號給昳華看了,側頭笑道:“傳聞夫君博學強識,可不知這簽文,解得解不得?”

昳華笑,說道:“還有心思打趣我,若是支下下簽,看你如何。”

“夫君知曉?”清挽心中微微緊張。

見她如此,亦不逗她,語道:“我自是不知的。聽說今日是主持大師解簽,機會難得。清挽去罷。平常以待便好。”

兩人約好昳華在此處等他,她解完簽便來尋他。

八十五簽。握著竹簽,清挽心中微暖,一步一步踏上大廳。過了兩個前門,才進得大廳,神色平靜的老者微微一笑,請清挽坐下。清挽遞上簽去,靜靜等待。老者面目慈祥,渾身有一種超然之感,莫名讓清挽心中寧和。

“施主的姻緣,可曾在身邊?”老者問道。

“在。”

“那為何求?”老者笑,眉目安詳。

清挽笑,平靜道:“世人都有貪念,清挽亦是。清挽想得上蒼祝福。”

“若上蒼不曾呢。”老者又問道,目光慈祥投註。

清挽默了片刻,依舊淡淡道,“執迷不悔。”

“施主心中已有答案,又何必求簽。”老者笑著將簽遞給她。

清挽問道:“難道是下下簽?”

老者搖頭。

“主持大師但說無妨。”

“出家人不打誑語。”說完便起身,悠悠離開了。

清挽錯楞,拿著竹簽發神。

一個小和尚神色略帶緊張,走過來問道:“施主可要解簽?”

清挽點頭。

“小僧願為施主效勞。”

“那麻煩小師傅了。”

“月老簽第八十五簽,中簽。”小和尚道,“風去秦樓,雲斂巫山。”

風去秦樓,雲斂巫山。

清挽心中默念。不懂所謂何意,虔心道:“請小師傅詳解。”

“功用深謀,人事欠周,隨緣度日,不必過求。”小和尚緩緩道,“望施主看開。”

隨緣度日,不必過求。

不必過求。

清挽拜過小師傅,將解簽文放入袖中,微微一笑。

那又如何。今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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